許建輝:《李自成》第一找九宮格會議室、二卷作者修正手跡釋讀–文史–中國作家網

要害詞:《李自成》 姚雪垠

原題目:秘本《李自成》——《李自成》第一、二卷作者修正手跡釋讀

“秘本《李自成》”之所以敢稱“秘本”,是由於里面保存著姚雪垠師長教師的大批迄今尚未別傳的修正手跡。“秘本《李自成》”一套,包含《李自成》第一、二、三卷,共8冊。第一卷(上、下冊)為“中國青年出書社1977年7月北京第2版,1977年10月第6次印刷”本。第二卷(上、中、下冊)為“1976年12月北京第1版1976年12月北京第一次印刷”本。第一卷上冊扉頁上,有“送給建輝文友 姚雪垠 九六年蒲月五日”字樣,為姚老親筆所書,題名后鈐朱紅陰文“姚雪垠印”篆章;封2上有“自存本”并減輕點號。下封爵2上有“校正本”并減輕點號。第二卷上冊扉頁上,異樣有“送給建輝文友 姚雪垠 九六年蒲月五日”字樣,異樣為姚老親筆所書,題名名后異樣鈐朱紅陰文“姚雪垠印”篆章;封2上也有“校正本”并減輕點號。第三卷上冊扉頁上,簽名、鈐章與一、二兩卷完整雷同;中頁扉頁上有“校正本”三個字。

姚老留在“秘本《李自成》”中的手跡,重要是對第一、二兩卷的修正文字。第三卷的修正只要一處,在中冊第758頁第一行:“知府、同知等官員偕同年夜興知縣”一句中,將“知府”改成了“府尹”,余者再未見任何更動。

至于對第一、二兩卷的修正,則除了個體詞語的增刪由於有關宏旨可以疏忽不計外,姚內行跡內在的事務重要集中在三個方面:一是從頭厘定了第二、三兩卷的分野,二是為一、二兩卷各章分辨添加了題目,三是對兩卷作了幾處較年夜的文字添減。

一、從頭厘定了第二、三兩卷的分野

《李自成》第二卷中冊第679頁註釋之后,有作者手跡:“第二卷至此停止,以下為第三卷。李自成至此停止了艱苦的歲月。”《李自成》第二卷中冊第680頁頁眉處,又有作者手跡:“第二卷擬在此處罰開,以下作為第三卷。”

兩處手跡,皆為羊毫所留,分辨置于統一張紙的正、背兩面,字體均為姚老常用行楷,黃豆粒鉅細,墨色深淺分歧,可知為同時寫成。兩處手跡內在的事務分歧而表述分歧,后者實在是對前者的“硬化”和“固化”,充足闡明這種修正是作者沉思熟慮的成果而非血汗來潮的產品。

姚老說過:“《李自成》分五卷,早就劃分好了。由於這段汗青明白,階層比擬清楚,是以依據汗青過程將全書分為五卷。但這不是盡對的。等全書寫完之后,能夠對分卷再作調劑,已有些初步假想。”[1]

《李自成》要寫的是中國封建社會后期的百科全書,排場宏闊,人物浩繁,事務繁富,牴觸叢生,多種人物同時退場,多種牴觸同時睜開。以李自成為代表的農人反動氣力為一方,以崇禎天子為代表的封建年夜田主革命氣力為一方,它們之間的存亡斗爭是小說中的牴觸主線。明清戰鬥是一條主要的副線,到第五卷后半部,這條副線上升為主線,而李自成與明朝殘余氣力的斗爭則降居副線。張獻忠的運動是小說中的第二條副線,也是隨同主線貫串一直。除此之外,李自成義兵外部的牴觸、李自成與張獻忠等其他義兵的牴觸、各支義兵之間及其各自外部的牴觸……五花八門紛紜攘攘,此消彼長此盈彼縮,此中重要牴觸是綱,其他都是目。綱舉才幹目張,所以小說若何分卷,必需由小說中的重要牴觸來決議——《李自成》的分為五卷,就是其牴觸主線成長過程中的五個階段在小說中的反應,這是基礎準繩。牴觸在成長在變更,作家對牴觸的熟悉也在進步在深化,反應到藝術實行中,就是作家對作品的從頭修訂——包含卷此外從頭劃分。

依照本來打算,“第二卷要表示的中間題目(宗旨、絕對自力的主題)是李自成持續在艱巨斗爭中禁受考驗,到達成熟。寫他在商洛山中,三軍將士十之七八害病,外有官兵壓境,內有桿子嘩變,還有田主武裝防禦,在如許的情形下,不只需求敷衍戰鬥的極年夜勇氣和才幹,也需求政治方面相當成熟,以及能取得麻煩蒼生的真心擁戴,方能戰勝艱苦,克服仇敵。這是個嚴重考驗。到了鄂西,因欲結合張獻忠掉敗,回想了曩昔十年的奮斗汗青,總結了經歷經驗,然后決議了今后怎么辦。進進河南以后,提出了順應國民需求的新的政策標語,群眾處處呼應,工作獲得成長。這是汗青上農人起義從受波折到成長強大的紀律。就在這成長中逐步孕育著能夠招致掉敗的原因,這也是活動的客不雅紀律”[2]。

與上述宗旨響應和,原《李自成》第二卷共有54章內在的事務。為著本身查閱和伴侶們看稿子翻檢便利,作者在付印之前曾將其分為10個單位,并給每個單位都起了一個“臨時性標題”。第1-15章為第一單位,標題是《商洛壯歌》;第16-18章為第二單位,標題是《汴梁春色》(別名《宋獻策開封救金星》);第19-22章為第三單位,標題是《楊嗣昌出京督師》;第2瑜伽場地3、24兩章為第四單位,標題是《張獻忠與左良玉》(別名《離間左良玉》);第25-28章為第五單位,標題是《從商洛到鄂西》(別名《李自成包圍到鄂西》);第29-33章為第六單位,標題是《紫禁城表裡》;第34-36章為第七單位,標題是《李自成星馳進豫》;第37-42章為第八單位,標題是《李巖起義》;第43-49章為第九單位,標題是《伏牛冬日》;第50-54章為第十單位,標題是《河洛風云》。

《李自成》第二、三兩卷的從頭厘定,分界處被放在了《從商洛到鄂西》與《紫禁城表裡》兩個單位之間,即第28章之后、第29章之前——差未幾恰是原第二卷中冊的平分線;而原屬第二卷的《紫禁城表裡》《李自成星馳進豫》《李巖起義》《伏牛冬日》《河洛風云》等5個單位被析出,成為新劃分的第三卷中的內在的事務。

從以上劃分的成果看,新的第二卷內在的事務比之本來更純真更明白,即更集中地表示了李自成持續在艱難斗爭中錘煉生長并逐步成熟,直到“停止了艱苦的歲月”。新第三卷則由於以《紫禁城表裡》為卷首,所以開篇就是一場接一場的重頭戲:首輔薛國不雅的被“賜逝世”、田貴妃的遭罰進冷宮、年夜臣黃道周的受廷杖,左都御史劉宗周的被削籍還鄉……真所謂存亡相搏飛騰迭起,刀光血影劈面而來,崇禎的表裡交困窮途末路與李自成的蒸蒸日上活力勃勃恰成光鮮對比。隨后的《李自成星馳進豫》,表示了起義工作的進一個步驟成長并走向飛騰,而《李巖起義》卻以一封手札為寫李自成的終極掉敗埋下了伏筆。

二、為兩卷各章都添加了標題

《李自成》最后修正所用珍稀版本,第一卷註釋內在的事務共有32章,以“1-15章”和“16-32章”離開成上、下兩冊。第二卷註釋內在的事務共有54章,以“1-18章”、“19-36章”、“37-54章”離開為上、中、下三冊。各章圴以另頁首先,開首均有“第一章”“第二章”“第三章”……樣標示。姚雪垠為各章添加的標題,均以黃豆般鉅細的羊毫行書寫出,肅靜嚴厲儒雅的筆跡,分辨置于每章首先的“第N章”行列之上。它們是:

第一卷上冊

第一章——北京戒嚴;第二章——盧象升勤王來京;第三章——昌平行轅;第四章——李自成夜宿杜家寨;第五章——洪承疇與孫傳庭;第六章——年夜戰的前夕;第七章——沖向潼關;第八章——年夜戰的第一天;第九章——年夜戰的第二天;第十章——李闖王殘兵陷盡地;第十一章——孫巡撫穩操勝算;第十二章——分兵包圍之夜;第十三章——重經杜家寨;第十四章—— 暫住商洛苦練兵;第十五章——郝搖旗辭行

第一卷下冊

第十六章——張獻忠屯兵谷城;第十七章——徐以顯力勸除失落李自成;第十八章——觸目驚心的小樓之夜;第十九章——一片殺機送行色;第二十章——高夫人包圍到崤函山中;第二十一章——紅娘子初遇高夫人;第二十二章——“盧象升太負朕意”;第二十三章——盧象升為國就義;第二十四章——商洛山design打糧;第二十五章——破張家寨;第二十六章——北京的元宵燈市;第二十七章——練兵與整軍;第二十八章——牛金星初會李闖王;第二十九章——張獻忠谷城重起義;第三十章——熊耳山的初夏 ;第三十一章——李自成夫妻會師;第三十二章——崇禎的大怒和震動。

第二卷上冊

第一章——年夜戰又快開端了;第二章——宋家寨;第三章——李自成帶病出寨;第四章——四面起火 八方冒煙;第五章——局面漸變;第六章——闖王奔赴石門谷;第七章——劉宗敏鎮守老營;第八章——李自成進進石門寨;第九章——鏟平王丁國寶;第十章——計殺坐山虎;第十一章——從石門寨奔救老營;第十二章——劉宗敏智破兇敵;第十三章——高夫人與女兵慧梅;第十四章——神醫尚炯;第十五章——商洛山化險為夷;第十六章——江湖人相國寺尋覓江湖人;第十七章——宋獻策夜思《推背圖》;第十八章——《沁園春》抒情。

第二卷中冊

第十九章——西苑春色;第二十章——楊嗣昌授命督師;第二十一章——襄陽第一夜;第二十二章——賀人龍謁見楊嗣昌;第二十三章——左良玉破襲瑪瑙盜窟;第二十四章——張獻忠的碧玉如意;第二十五章——袁宗第孤奮虎威;第二十六章——劉宗敏躍馬渡漢水;第二十七章——張獻忠親邀李自成;第二十八章——虎吼雷叫馬嘯嘯;第二十九章——崇禎天子在圍困中;第三十章 ——田貴妃罰進冷宮;第三十一章——皇后千秋節;第三十二章——黃道周與劉宗周;第三十三章——周后想法救田妃;第三十四章——李自成乘虛進河南第三十五章——主要決議計劃;第三十六章——宋獻策獻讖記。

第二卷下冊

第三十七章——紅娘子破城救李信;第三十八章——李信委曲做主帥;第三十九章——紅娘子與湯夫人;第四十章——決議計劃投闖;第四十一章——伏牛西看路茫茫;第四十二章——神垕鎮夜警與李信修書獻方略;第四十三章——告捷寨風云初會;第四十四章——聽控告縱論時弊;第四十五章——紅娘子的出身;第四十六章——告捷寨的氣象與氛圍;第四十七章——好漢韜略與兒女衷腸;第四十八章——為紅娘子、李巖議婚;第四十九章——升引郝搖旗;第五十章——新年中的北京、開封與洛陽;第五十一章——駐軍關陵;第五十二章——第一個親王問斬;第五十三章——東風怒氣滿洛陽;第五十四章——舍洛陽奔襲開封。

綜不雅54個標題,所得感到,一是情勢上的簡練活潑新奇活躍,二是內在的事務上的提綱挈領以簡馭繁;並且,其作風年夜體上也與小說自己的作風基礎分歧——這也是作者所出力尋求的一個主要方面。

為什么要給每章加上標題,並且必定要加上“如許”的標題?這個題目雖是“說來話長”,卻在姚雪垠與茅盾的通訊中留有原汁原味的記載。擇其要點作一摘錄性先容,即可見其從動意到實行的全部經過歷程:

姚:……每個單位有一個臨時標的標題,只是為著本身查閱和伴侶們看稿子翻檢便利。可是從第一卷出書之后,讀者提出了一個題目,我也常在思慮。讀者對這部書經常不是只讀一遍,很多人是讀兩遍和兩遍以上。即隔些時光,又想重讀。也有些人特殊愛好某些章節,只找那些章節重讀。由於每章沒有標題,翻閱覺得未便,就有人提出我每章加個標題。我的尚不成熟的設法是不用每章有標題,但無妨每單位有標題,便于抽閱,每卷前邊加一“目錄”,列出單位標題,下注自某章至某章,以及頁碼起止。關于這個題目,盼望您得暇時幫我斟酌裁定。當然,如要單位標題,就得用一番心思斟酌,不克不及草率從事,既要簡潔,也要新奇,還要年夜體和小說的作風同一。[3]

茅:……六、關于本單位落款:《商洛壯歌》不是歸納綜合內在的事務,且犯下邊的《商洛風云》。我認為不如用章回體小說每回目是一春聯的措施,索性寫為:

弄巧成拙,鄭制臺棋輸全局;制敵機先,李闖王險渡難關。

再者:兄曾說第一卷要修正后再重印,那么,我提出:把本來的章(單位)改為卷,每卷包括數章,(其在舊章回體則改為每卷數回),每章各起一副春聯作名。每卷可長可短,例如《商洛壯歌》這個單位,是一卷,而《宋獻策開封救牛金星》、《楊嗣昌襄陽督師》兩個單位可合為一卷,直題曰:宋獻策開封救友,楊嗣昌襄陽督師。[4]

茅:我對于分卷分章又有新的看法:

一、本來全書五卷的格式可以擯棄,將你新擬的單位格式也分離,全書只要

“章”,共若干章,分冊出書。

二、每章擬一個春聯作為每章內在的事務的撮要,此即章目,仿舊章回體之回目。舉例:宋獻策開封救友為一章,擬目為:“相國寺劉體純賣解 禹王臺李伯言填詞”。楊嗣昌這個單位也為一章,也擬一副春聯,賅括其內在的事務。

三、假如采取這個措施,則《商洛壯歌》可分為四章或六章,章各有目,那就加倍便于讀者翻檢。

四、用春聯作章目,在他人或許難堪,而在你正可年夜展其長。春聯可長可短,每聯格局可以變更多端,例如,共同內在的事務假如聯語要莊重,可用四字句兩句為一聯,共八句為一對。假如要跌蕩放誕,可用三、三、七的格局。[5]

姚:在開端寫第一卷的時辰……已經試擬了一批回目,對仗也相當工穩,但沒有應用,隨即燒失落了。第一卷出書之后,也接到過讀者來信,提出應用回目。我不消回目那種格局,是斟酌到章回體小說的兩句回目,講求對仗,是從律詩、律賦的造句法演變出來的,是一個完整舊的傳統。《李自成》固然熔化了一部門章回體小說的伎倆,但目標是在立異。借使倘使應用回目,就會起首給讀者一個陳腐的印象,似乎作者是在走回頭路,並且它和此書所尋求的藝術目的很難和諧,反而受了章回體那種回目情勢的局限和損壞。別的,……全書寫成將有兩百多章,不要說用雙句對仗回目,即令用幾個字或一句話做標題,也夠煩瑣了。所以我斟酌只能為單位立標題,或許于每卷后附一“本卷年夜事索引”,以方便讀者查閱。[6]

茅:……管見認為,舊傳統無妨以“古為今用”的方式而化為神奇,回目標造句格局是舊傳統,屬于情勢方面的;但回目標內在的事務,可聲東擊西,不落俗套,例如魯迅雜文集《偽不受拘束書》、《準風月談》,就情勢而言是舊傳統,但讀來新穎有味,《補天》、《出關》、《理水》等篇名也這般。[7]

姚:您來信中再次談到應用回目題目,我非常器重……未來如決議用回目,可以作點新變更,好比像一聯詩句那樣,既可以對仗工整,也可以不消對仗,其特色是文學的滋味較厚。它自己就是詩句,與小說註釋年夜體上天衣無縫,而打破舊回目傳統在句法上常犯的情勢主義。[8]

從以上摘錄中可以看出:姚老在修正《李自成》第一、二兩卷時,之所以要給“每章”都加上標題,是由於茅盾師長教師已經提出他為“‘每章’各起一副春聯作名字”;之所以必定要加上“如許”的(而不是“那樣”的)標題,是由於回目“是一個完整舊的傳統”,與他的“立異”尋求和睦。而修正的成果,既采納了茅盾師長教師的公道化提出,又保持了本身的既定方針,在到達“便利讀者翻檢”1對1教學目標之同時,還踐行茅公的主意,以現實舉動展現了真正的學術交通中所應當具有的“和而分歧”風范。

三、三處較年夜的文字修改

第一處修改,在《李自成》第二卷中冊第455頁第一天然段。原文是:

女羽士和穿戴鶴氅的宮女們都跪在年夜門外邊接駕,山呼萬歲。周后偕袁妃徐行走進廟門,在廟院中小立半晌,觀賞著高峻的松柏和擺佈兩座十·分精緻小巧的、宮中俗稱為九梁十八柱的琉璃亭,又了解一下狀況擺佈鐘鼓樓和工具配殿。在坤寧宮悶久了,離開這廟院中居然也使她覺得新穎。等接駕的女羽士和學道的宮女們回到正殿跪下以后,她才同袁妃持續走,踏上白玉臺階,進進正殿,順次在三清(道教的三個神,即所謂元始天尊、太上道君、太上老君——原文注)像前燒噴鼻,祝禱國泰平易近安,皇上萬壽無疆。正院背后還有一進院落,正中心是五間雷壇殿,工具各有一座配殿。再往后又是一院,神殿是兩層樓,上圓下方,象征前人想象中的“天圓處所”。下層圓殿懸一匾,題“乾元閣”;基層方殿懸一匾,題“坤貞宇”。圓殿中供有玉皇泥像,為天子和皇后祈雨之處。周后常傳聞河南、陜西、山東和畿輔比年年夜旱,但災情嚴重到什么情況,她不明白,只了解這工作很恐怖會議室出租,往古有很多朝代的末梢年都是天災與天災交至,最后風聲鶴唳,不成整理。此刻她特地同袁妃離開這最后一進院落,扶著宮人登上乾元閣,向玉帝禱告甘雨。

所作修改是:

(一)“圓殿中供有玉皇泥像”一句,刪往“供有玉皇泥像”六個字,換上以下內在的事務:“有一圓形高臺,上有朱漆神龕,中坐玉皇年夜帝泥像,長須垂胸,莊重莊嚴。此”,與高低文分解為“圓殿中有……此為天子和皇后祈雨之處”一段話。

(二)“扶著宮人登上乾元閣”一句,刪往“扶著宮人登上”六個字,換上以下內在的事務:“在方殿中拜過后土之神,又要登上圓殿。固然寺人和宮女們以為樓梯又窄又高,勸她不用上往,但皇后懷為為國祈福的恥辱,必定要上往星期玉皇。從方殿后邊登上圓殿,梯道里沒有一個窗戶,非常暗中。宮女們在前后打著羊角宮燈,周后和袁妃扶著事前揩得干干凈凈的紅漆扶手,又有宮女前后扶持,跟著樓梯轉了半圈,微喘著登上”,與高低文分解為如下內在的事務:“此刻她(指周后)特地同袁妃離開這最后一進院落,在方殿中拜過后土之神……微喘著登上乾元閣”,其后緊接著新添寫的幾句:“在鐘罄聲中向玉帝撲滅噴鼻焚表,跪下叩首,禱告甘雨。禮畢,走出圓殿,憑著欄桿,默默地鵠立半晌,不了解本身的誠懇能不克不及激動上蒼。”

添加的兩段文字,目標似只一個:更細致地描述雷壇殿一層圓殿中的布置,和周后攜袁妃星期玉皇祈降甘雨的經過歷程,以比原文加倍詳細活潑的畫面,傳佈相干汗青常識。

在我國的汗青小說中,姚總是第一個把筆觸伸向宮廷生涯的。而他對前朝與后宮生涯的全方位多角度的描述一貫多用寫意,其所涉汗青常識的廣度與深度,可以說業內至今尚無人匹敵。幾筆細致進微的繪制,在門外漢看來能夠增之未幾往之不少,但對姚老來說乃工夫驅動作風使然。

第二處修改,在《李自成》第二卷第905頁。

這一處,嚴厲說是預備改而尚未及改,只是在為“第三十六章”新添加的標題《宋獻策獻讖記》的右上角頁眉處記下了修正打算:“宋獻策獻讖記的事,本來本想寫得豐盛一點,寫出李自成和老營的科學、狂喜,但惋惜‘從略’了。未來的定底稿,要補出來應有描述,寫出那時必定的精力面孔。”

那么,現在為什么要“從略”?

姚雪垠的答覆是:“依照‘四人幫’的實際,對好漢人物只能寫他們盡對的純粹、進步前輩、對的、輝煌,不克不及寫出任何毛病。按照這一金科玉律,只能寫李自成若何反動,不克不及寫他有帝王思惟思惟、天命不雅和其他科學思惟,有孔孟思惟,等等。……但是我不克不及廢棄我的義務和違反我的良知。我的義務是保持汗青唯心主義準繩,用長篇小說的奇特藝術情勢再現汗青生涯,到達古為今用的目標;我的反動良知(也就是長短感)不答應我用我的作品為‘四人幫’所倡導的‘創作方式’作宣揚。”[9]

那么,在“‘四人幫’的實際”統治下,作者又是若何保持用他的“汗青實際主義方式”來寫他的小說主人公呢?

其他權且不談,只說李自成能否有天命不雅的題目。姚老說:

在封建社會中,各類各樣的科學思惟、宿命論思惟,覆蓋著各個方面,而天命不雅是其一……在劇烈的階層斗爭中,舊政權力用天命不雅詐騙和約束國民思惟,彈壓反動,而反動國民也應用天命不雅煽動反動。反動的和反反動的,都要做“真命皇帝”,都應用“王權天授”的科交流學,代代這般,概莫能外……李自成進進河南后信任宋獻策獻的譏記;破洛陽后定的正式稱號是“奉天倡義文武年夜元帥”,破襄陽后稱為新順王次年定國號為“年夜順”(“順”字的意思是“順天應人”),又定年夜順朝為“水德王”(是稟承五行生克的天命不雅說明朝代調換)。將輔弼稱為“天佑閣年夜學士”。從西安向北京進軍時發布了一通聖旨(又稱檄文),第一句就是“天主鑒不雅”;剛到北京就向新降服佩服的明朝文臣訊問關于“郊天”的題目,加入北京前一日促在武英殿舉辦登極年夜典而命牛金星代行郊天禮,這般等等,都是汗青現實。說他沒有天命不雅,讀者借使倘使問我對這些題目若何說明,我將無言以對。我只能在小說中不居心宣傳李自成的科學方面,卻不克不及寫他是一個超出汗青局限的人。[10]

簡而言之就是:為了不說謊言,凡有實話該說而不克不及說的時辰,就干脆閉上嘴什么都不說——“從略”,就是如許來的。

那么,為什么非要等“未來的定底稿”,才“要補出來應有描述,寫出那時必定的精力面孔”呢?愚認為謎底有二:一是說本次修正還不是最后定稿,以后還有“補出來應有描述”的機遇;二是可以想見“要補出來”的內在的事務良多,一時半會兒補不上,只好先提出題目做出標誌,留待全書完成后再同一修正。

第三處修改,在《李自成》第二卷第1049頁最后一個天然段。原文是:

固然李信寫這封手札簡直是手不斷筆,趁熱打鐵,可是信中的看法都是近幾天在頓時思慮成熟的,可說是曾經有了腹稿。惋惜由于各類緣由,李自成不曾采用,使后人讀到這封手札時,總要為之不堪可惜。

修改措施是“先刪后補”:刪除“惋惜由于”至“不堪可惜”幾句,補進以下文字:

他以為這是他初度向李闖王獻的主要方略,只需采納他的方略往做,篡奪全國就有指看。他想著李闖王見了他的書子必會非常興奮,而牛金星和宋獻策必會很贊成他所獻的最基礎方略,勸闖王采納。書子寫完之后,他本身重看一遍,添上兩個漏字,矯正一處筆誤,胸中佈滿了信念和高興。

李信是姚老應用汗青風聞塑造的一個明清之際的士年夜夫文人形像。他出生宦門,中過舉,文武雙全,由於勸賑惹年夜戶嫉恨,下到獄中,被逼無法,扯旗造反,后改名“李巖”。上述“主要方略”,就是他在投靠李自成的路途中寫給李自成的一封信。

在《李自成》1-5卷中,姚雪垠為分歧成分的小說人物代擬詩詞曲賦題銘楹聯五十余件,此外還代作駢體長文兩篇,此述“方略”則是二者之一,其重要內在的事務是提出李自成進進河南之后,應先謀設官理平易近,恢復農桑,改良國民生涯,獲取蒼生回心。待兵精糧足,華夏安寧,然后再渡河北伐,劍指朝廷,“則孤懸坐困之京師可不煩巨戰而得”矣。

修正文字一刪一添,目標非常顯明:凸起“主要方略”之“主要”,誇大李自成實該“采納”而終未采納,從而為寫其計謀過錯及其最后掉敗埋下了伏筆,供給了根據。

姚須生前不止一次公然說過,等《李自成》五卷所有的完工后,要再做一次同一修正——決計是鐵定的,且已有藍圖在胸,卻只恨天不假年,致使多年夙愿竟成遺憾。惟其這般,白叟留在“秘本《李自成》”中的修正手跡才彌足可貴。當真瀏覽窺斑見豹,可知姚老對《李自成》全書要做的“同一修正”,內在的事務將是全方位的:構造、情節、說話諸方面城市觸及。只惋惜雄圖未竟便促離往,惜哉!

跋:

寫罷以上文字,如釋重負,“好在若何若舞蹈教室何”的后怕與欣喜,交錯心頭。

誰也不會想到、誰也不會信任,姚老惠贈的“秘本”《李自成》,居然差一點就“棄我而往”!

猶記那日下戰書,工間小憩時,姚老笑吟吟地坐在桌前,仰臉批示我從書柜深處掏出一套《李自成》,他接曩昔翻了翻看了看,再逐卷題上簽鈐好印;又批示我攀上椅子,從柜頂上取下卷成卷的年夜張牛皮紙展在桌上,他親身脫手把一套書包裝成一個見棱見角的平面塊,又看著我用白色的尼龍繩像打背包一樣橫三道豎三道地捆扎硬朗,最后讓保姆相助找了一個年夜而硬朗的塑料袋子裝起來。待我提上回家時,又跟在后面一遍又一遍地丁寧:“萬萬收好!”“不要弄丟!”

從此,這個年夜塑料袋子就原封不動地跟定了我,從翠微山下到溫榆河濱一路由西向東,我搬到哪里帶它到哪里,印象中到哪里它都是端坐于我家的制高點——先是年夜衣柜后是書柜頂上,一向那么高高在上地追蹤關心著我的生涯。可是不知從什么時辰起,年夜袋子竟逃離了我的視野,聽憑我一遍遍尋覓一次次掃興直至盡看而廢棄不再找尋……

但是,怎么也沒想到,本已日暮途窮時,竟有山窮水盡處——就在2019年的4月29日下戰書,薄暮時分,我躺在床上,鬼使神差般,突覺面前一亮,腦洞馬上年夜開:床下,床榻下還有一只多年沒有翻開過的近乎文物的天然革衣箱!那是個被遺忘的角落,沒準它們就躲在那里!像流浪在年夜海上的落難人看到了近前的一根稻草,立即翻身下床,掀起床屜……公然,它們就在那里,與我良人改行前發的最后一套軍衣軍帽領章帽徽放在一路!

啊!4月29日,銘肌鏤骨的日子。20年前的這一天,姚老仙逝;整整20年后,姚老惠贈我的高文又掉而復得!並且,書中還夾帶著那么多的內在的事務——盡無僅有的《李自成》秘本啊!好了,不說了,不想了,其他一切都可以疏忽不計了!欣幸無似之時,仿佛又聽到了阿誰熟習而親熱的河南口音,仿佛又看到了如雪白發下的那張慈愛的笑容……

注釋:

[1] 姚雪垠:《談<李自成>的若干創作思惟》,《文藝實際研討》1984年第1期。

[2] 姚雪垠:《李自成為什么掉敗》,《姚雪垠書系》第19卷《論汗青小說的新途徑》,中國青年出書社2000年版,第81頁。

[3] 茅盾、姚雪垠:《茅盾 姚雪垠談藝書簡》,國民文學出書社2006年版,第33頁。

[4] 茅盾、姚雪垠:《茅盾 姚雪垠談藝書簡》,國民文學出書社2006年版,第46頁。

[5] 茅盾、姚雪垠:《茅盾 姚雪垠談藝書簡》,國民文學出書社2006年版,第46-47頁。

[6] 茅盾、姚雪垠:《茅盾 姚雪垠談藝書簡》,國民文學出書社2006年版,第64頁。

[7] 茅盾、姚雪垠:《茅盾 姚雪垠談藝書簡》,國民文學出書社2006年版,第65頁。

[8] 茅盾、姚雪垠:《茅盾 姚雪垠談藝書簡》,國民文學出書社2006年版,第66-67頁。

[9] 姚雪垠:《<李自成>第一卷修訂本媒介》,《姚雪垠書系》第19卷,中國青年出書社2000年版,第35頁。

[10] 姚雪垠:《<李自成>第一卷修訂本媒介》,《姚雪垠書系》第19卷,中國青年出書社2000年版,第13-14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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